完顏宗達接著道：“現在我要用內功將毒逼出體外，請康妮妹子為我護法，盡量不要讓外部事物打擾我。”

說罷就地盤腿坐下，不到一會，頭頂便已冒出騰騰蒸汽，傷口上的黑血也越流越多，很快，令人作嘔的腥臭又蓋過了那股清香。

康妮知道宋軍一時半會找不到這裏，但天亮之後肯定會全城大搜捕。

事關心上人生死，康妮不敢大意，趕緊打起精神留意四周動靜，心裏只想：假如宗達哥哥出了事，我也不活就是。

子時剛過，街上又喧嘩好一陣，大隊大隊的宋兵從街上跑過，甚至有人到過樓下的小巷，幸好不曾上樓來，聽他們議論，竟然有人再次劫了獄，將昨天抓的纖手堂妖女救走了不少。

康妮又驚又喜，喜的是又有纖手堂姐妹獲救，驚的是劫獄這夥人一定是纖手堂堂主，自己犯了這麽大的錯，不知會遭什麽樣的懲處。

想到神龍教懲罰手下教徒的手段，康妮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。

隨著一場夜雨的倏忽而至，街上很快恢覆平靜，康妮心裏道：只要達哥哥好起來，即使明天要我去死，我也絕無怨言。

想罷深情望了完顏宗達一眼，卻見他臉色蒼白，正索索抖個不停。

康妮吃了一驚，奔過去將他摟在懷中，哭著道：“宗達哥哥，你……你怎麽了？你可不要嚇唬康妮……”

完顏宗達微微睜開眼，道：“別擔心，這是因為逼毒引起失血過多造成的，現在，我身上的毒已經全部逼出，只要休息片刻就行。”

康妮看了看完顏宗達的傷口，發現流出的血果真已呈鮮紅之色，心下略寬，順手從衣上扯下一塊布，小心替他包紮好了，這才將他扶到床上，拉過被褥細心蓋上。

完顏宗達顯得十分虛弱，才一躺下，便昏昏沈沈睡了過去。

康妮坐在床前，默默等待心上人醒來，坐著坐著，突然想到，數年不見，不知達哥哥瘦了還是胖了，剛才顧著與宋軍糾纏，竟然不曾看得仔細。

心裏想著，人已站了起來，哪知這時屋裏比剛才更黑，康妮俯下身子，兩人的臉幾乎貼到了一塊，還是無法看得清楚，不過，卻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均勻有力。

看不清心上人的臉，康妮多少有些遺憾，不過，得知心上人恢覆得很好，卻又讓她十分開心，心裏道：“天亮之後，我哪也不許他去，就要仔細看看他的臉，看這些年究竟有了哪些變化。”

想到明天真若如此，自己少不了一副兇霸霸的樣子，而他肯定如同以前一樣，一副莫名其妙卻又無可奈何的可憐相，臉上一陣發燙，噗哧笑出聲來。

重新坐回凳上，康妮有些百無聊賴。

外面還在下雨，不時有風從窗口吹進屋內，吹得床帳上的鈴鐺“叮叮”作響，這響聲如同兒時催眠曲，不到一會，康妮伏到心上人身邊，意識漸漸變得模糊……

不知過了多久，康妮身子一抖，猛然醒了過來。

潛意識中，她察覺到一種危險，那是一個人，那人輕輕走過小巷，徑直來到這幢小樓下，然後再也不曾移動半步。

康妮揉了揉惺忪的雙眼，突然想起了這人是誰。

在這世界上，也許她是唯一一個不需打招呼，也無需讓你看見，卻能讓你感覺到她的存在的人。

康妮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心上人，輕輕站起，從窗口躍了下去。

窗外風雨已止，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剎那。

“堂主！”康妮工工整整行了一禮。

堂主道：“我來只是想問問，你會跟我一塊回去嗎？”

康妮知道她說的是哪裏，心裏一沈：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，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！

黑暗中康妮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，但從語氣上猜，似乎並無大的惡意，不過康妮知道，自己撞出這麽大的禍，作為堂主，如果一點火氣也沒有，那是不可能的。

堂主道：“你也不用急著回答，天亮前我們會在城北十裏的風雨亭等你，屆時不到，就當你已不去了。”

說到這兒，話音突然變得有些淒涼。

康妮這才想起，這次纖手堂全軍覆沒，問題雖然出在自己，而她作為一堂之主，同樣罪責難逃，假如自己能夠回去攬下責任，她的罪行也就少了許多，否則，以神龍教的教規，她的下場幾乎是可以預見的。

自己闖下的禍能讓別人承擔嗎？但真若回去，完顏宗達怎麽辦？

她苦苦找了數年，剛剛見上一面，從此又要分開麽？

康妮泥塑般站在小巷中，連堂主何時離開的也沒發覺。

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小樓，看到心上人依舊模糊的臉，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嘩嘩流了下來。

也許是她的淚水刺激了睡夢中的人，完顏宗達突然伸出手來，先是摟著她的脖子一陣狂吻，接著將她整個拉到床上，口中“嗬嗬”有聲，一面狂吻，一邊撕她身上的衣裳，舉止狂暴而粗野。

康妮被他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呆了，正想反抗，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熱突然湧了上來，她想壓制卻怎麽也壓制下不去，隨著身上的衣裳越來越少，整個人也慢慢軟了下去，心裏只想：自己遲早都是宗達哥哥的人，只要他喜歡，早晚又有什麽區別？何況馬上又要分別，此一別生死漫漫，我又如何忍心拒絕？”

這麽一想，最後一絲理智徹底崩潰，崩潰後的她就像一條沸水中的魚，她得尋找屬於自己的清涼港灣，為了這片港灣，她拼命游啊游，不知游了多久，就在她感到精疲力時，一股清流倏地註入她的身子，她聽到了自己近乎迷亂的長呤……

***

完顏宗達醒來時已是上午巳時，除了身子有些虛弱，已經感覺不到任何不適。

他躺在床上，很快想到蘇醒，也想到了康妮。

想到康妮，他索地坐了起來：“昨夜是她將自己扶上床的，可現在她去了哪裏？”

完顏宗達一下床，便看見桌上有張紙條，紙上壓著兩錠整銀，紙上寫道：

“達哥哥，我來中原已經四年，為的就是找你，我多麽想就這樣一直留在你身邊！但我不能讓堂主為我頂罪，這樣她肯定會死，而且死得很慘，因此，我必須得跟她一塊回去。現在，堂主一行已在路上等我，天亮之前，我得與她們匯合，只好不等你醒來了。昨天夜裏，我一直想看看你胖了還是瘦了，可惜屋裏太黑，一直未能如願，希望你能盡快回來，你不會讓我等得太久吧？

另外，我們將人家的床鋪弄臟了，我不知道你是否有錢賠給人家，所以留了一些銀兩在桌上，如有節餘，留下買些吃的補補身子。

愛你的康妮，即日。”

也許因為天黑的緣故，字跡寫得非常潦草，但看得出確是康妮的筆跡，而且上面全是濕濕的水痕，顯然是一邊流淚一邊寫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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